信与回信
可以看作是《春宵苦短,少女前进吧》的后续。
原文:https://movie.douban.com/review/8521843/
作者:豆瓣用户 一切顺利!
【剧场特典】给“乙女”的信(渣翻)
拜启。
问候并祝安康。
此前能够同往“进进堂”及旧书店,我感到非常欣喜。
当时怀着邀请你就不能有不周到的想法,心情也变得紧张。但在和你交谈这一年的回忆时,渐渐变得平稳,就像是肚子上顶着刚出锅的肉包子舒服躺下般的惬意。上次有这么美好的感觉,大概是婴儿时初次洗澡的事吧。再次表达谢意。
不过最近也实在是寒冷呀。为了和无情的寒冷对抗,现在的我正钻在四叠半宿舍的被窝里写下这封信。请原谅这随意的行为。在这连叹气都能冻结住的四叠半内,一切脑力活动不得不在完成在从来都是摊开的被窝上,我强撑着这种严酷生活。
话说回来,写这封信的理由有两个。
第一个理由,我仅仅是想要试着给你写信。如果你觉得困扰,今后罢手。
还有一个是,之前见面的时候忘记约定下次的碰面。实在是大意了。如果你没有觉得“真是受够了”的话,可以再次一起做些什么吗?
关于应该一起去哪里,请允许我说明一个提案。
要讲述这个像天启一般进入我脑内的提案,就得从前些日子我和樋口一起去北白川天神宫说起。
那天早上开始下起雪,东边的群山像撒了层砂糖似的变得洁白。这种天气当然再适合不过读书。我便在宿舍里大口吃着肉馒头熟读玩味康德的《纯粹理性批判》。正用纯粹的心情批判自己理性的时候,樋口穿着落满雪花的夹克突然来了。
“呀,你。我能拜托件事儿吗?”
从樋口氏处得知,洛中有个“狸猫文学赏”,似乎会挑选每年写就的狸猫小说中最优一作来进行表彰。“那是什么呀”我还是无法想象。而且再继续听下去,樋口根本连小说都没写过,却由于“常年过着狸猫般生活之事的功绩”而得得到了文学赏的荣誉奖。真是充满狸猫气息的可疑,再加上授奖式还是在东山山麓北白川天神宫内举行这点,愈发令人怀疑。这种《漫画日本昔话》一样的文学赏真的存在吗?毕竟樋口一直就是故弄玄虚的好手。
“但是说是狸猫,樋口更该是天狗吧。”
“天狗啦狸猫啦都是同样的呦。不管得到的是马粪还是柿子的茎叶,我是能得到好主义。听说有奖品可以拿,来帮忙搬运吧。”就这样,我们在雪天出门了。
走在通向北白川天神宫志贺越道上,我就“男女间合适的幽会”一事向樋口请教。不过是想向可以信任的前辈问些一般论的东西罢了。于是樋口给我讲述了“与画中女性梦中相会之术”和“与看不见的恋人互通书信之术”之类的事情。但这些事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完全没用,只觉得一头雾水。
听我“想听些更加平凡的方法”之后,樋口唰啦唰啦摸着胡子发出“唔—”的声音。
“……平凡的东西一点也不了解。”
向樋口寻求一般论的我真是笨蛋。
“一牵扯到实际利益就没辙了呀。”
“喂喂,你的奉承话就免了吧。”
终于到达北白川天神宫的我们,走过架设在白川上的小桥,穿过阴暗的树林登上了石制台阶。但是周围完全没有举办授奖式的迹象。当我觉得肯定是被谁戏弄之时,樋口突然小声说了句“是柑橘呀”。
在拜殿后方,我终于发现了满满一纸箱的柑橘。上边还用修行僧人用的法螺压着一张草纸,写着拙劣的“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”。
“你看,很豪气吧!”
“……这真的是奖品吗?明明是授奖式却谁也不在。简直像是被狸猫骗了。”
“所以说是自助的形式吧。”
尽管仍旧半信半疑,我们还是遵从写着“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”的草纸,严肃地完成授奖式。然后带着可疑的蜜柑开始返回。搬运大量蜜柑显而易见是我的任务,樋口只负责走在前边随意地吹着法螺。在降雪的东山里,回响出说不上是舒畅还是悲伤的声音。
说起在“进进堂”共饮咖啡。这旁人看来小小的一步对我们来讲确实是巨大的一步。已经往新世界踏出第一步的当下,犹豫是不会带来进步的。我们应当趁此鼓起勇气向前迈步。但是呀,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?即使用被《纯粹理性批判》锤炼的理性,我也找不到合适的方案。这是什么缘故呢?
在白川桥上夸张地跌倒,大概就是因为深陷这些想法而没注意脚下吧。从整个跌落的纸箱里蜜柑咕噜咕噜地滚落出来。滚落出的蜜柑中有一个喊着“老子就从这启程了”纵身跃下川流。只顾着慌慌张张收集其他蜜柑,对落下白川的那个家伙只能放弃。樋口则透过栏杆一边眺望着河面,一边吹起法螺,发出了有些悲伤的响声。
“嘛别失落呀,你,” 樋口说道,“说不定在不知何处它会被美丽的少女捡到呢。”
无论如何这种事也是不可能的吧,可能是自己使它掉落的罪恶感使然,我不由得为那颗小小圆圆蜜柑的幸福祈祷起来。小小的圆圆的,又使我联想起你来,我变得更加同情那颗蜜柑。
正要再次出发的时候,小巧洁白又软乎乎的东西从灰色天空降下。开始还以为是雪花,但是它们粘在肩膀上并没有融化。仔细看发现,那是可爱的羽毛。这东西是从哪里飞来的呢。用手指拈起向着远处,太阳的光线穿透云彩的缝隙染得羽毛银光闪闪。不知为何感到扔掉的话太过可惜,就在我把羽毛收进口袋的瞬间,脑内冷不丁地浮现出“银幕”这个词语。
银幕。银幕。银幕的冒险!
银幕的冒险,正是指明去往电影院!这不就是我所探求的下一步吗!昏暗中紧紧依靠着落座,在闪耀着光芒的另一侧进入同样的梦境。从咖啡厅到电影院——这才是正确的发展方向呀!善男信女该行之路。
我把这件事说出来。
“这样啊”,樋口如是说到。
“原来如此,这就是所谓平凡呀。但是平凡才是王道,王道才是王道!世人就是这般催人泪下苦苦用心,在难以分辨的黑暗中紧紧握住意中人的手的吧。”
之后我们抱着狸猫文学赏奖品的蜜柑箱一路返回。
那么,因为给你写信浮现出太多开心的事,我不知不觉就写了许多没用的东西。再次献上歉意。总之这封信不过就是“不一起去电影院吗”这种朴素的邀请。平凡才是王道,王道才是王道。以防万一,容我做个补充,我保证不会在黑暗中,不经允许就做握住你的手之类的羞耻事情。如果能有机会共同享受银幕的冒险,荣幸之极。
静候回音,
$\qquad$ $\qquad$ $\qquad$ 恐惶谨言。
原文:https://www.douban.com/note/643884651
作者:豆瓣用户 一切顺利!
【剧场特典2】乙女给前辈的回信(自翻)
拜启。
你好,感谢之前的郑重来信。
托你的福,我现在就像才刚擦亮的苹果一样精神。
拜见了前辈的来信之后,有些无论如何都想传达的记忆咕噜咕噜地涌上心来,所以我就默念着“迸发吧,我的文才!”写下了回信。
前几天,应羽贯的邀请,我们一起出门要去银阁寺散步。早上开始飘起雪花,从今川通路往上看,能看到大文字也着了美丽的银装。但是一点也不冷。因为我本来就是不怕冷的类型,再加上还穿了羽贯给的软蓬蓬的羽绒服。
考虑到要去银阁寺,我们在门前町吃了热乎乎的鸡蛋馄饨。吃完之后感觉自己变成了刚出烤箱的面包,热气腾腾的。落在脸颊的雪转瞬就融化了。
“只是站在旁边就能感受到你传来的热乎空气”,羽贯惊讶地说到,“你为什么那么热乎呢?真想每家放一个取暖呢。”
非常荣幸,但是到了夏天一定就变得碍事了吧。
看着周围卖的伴手礼商品穿过门前町的时候,我们和一位不可思议的绅士变成了并行的状态。是位穿着西装套着高级外套、胡子漂亮翘起的老人。并不知道对方的名字,但是感觉和萨尔瓦多•达利非常像,我就在心里决定以“萨尔瓦多老爷爷”来称呼他了。萨尔瓦多老爷爷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,大概他是被我身上多余的热气腾腾吸引过来的吧。可能我这种人真是随身暖炉(小型)一般的存在也说不定。
“到坡下为止,能允许我同行吗,小姑娘。”(“小姑娘”原文为法语源外来词,后文所有“小姑娘”同此。)
萨尔瓦多老爷爷行了一礼。
羽贯回了句“是,先生。”(“是,先生。”原文为法语源外来词。)
为什么是法语呢?我不明白。难道达利不是西班牙人吗。
边走下充满观光客的门前町,边和萨尔瓦多老爷爷交谈的内容是:适合刚结识的男女出门的合适的地方。和前辈一样,我也想向可以信赖的过来人寻求智慧的答案。
“不必困扰。请去电影院吧。”萨尔瓦多老爷爷晃动着手杖如是说。
“银幕的冒险才是,能为刚结识的男女互相间加深理解的可称为心的旅途的东西。在幕布另一侧展现开的是,从这个世界的偏颇现实中解放出来的梦之世界。电影院的黑暗是人工的甘美的夜晚。独自个体的男女肩靠肩,听着对方的呼吸声,清澈悦耳。时而欢笑时而哭泣,两人感受着相同的梦。这是多么雅致诱人的恋情经营法呀。如何呢,小姑娘?并不是只靠视线相交就可以明白对方的事情。只是费力互相瞪眼的话,前路只会变成争斗。如果不是共同度过短短的夜晚,如果不是共同观看美梦,那可是看不到对方的灵魂呦。”
从萨尔瓦多老爷爷的大演讲中,我受到了深深的启发。想着必须邀请前辈去感受银幕的冒险,我一下子握紧了热乎乎的小小拳头。
“受教了。”
但是羽贯似乎有所不满。“电影什么的不行啦。你想呀,每个人想看的电影都不尽相同。要是勉强两人一起去看电影的话……”
“有和樋口前辈一起去看过吗?”
“也不是没去过。我是想看时髦的外国影片啦。但樋口不是只看些低级的东西嘛。看合我口味的电影,樋口就会打瞌睡,看合樋口口味的,我就会打瞌睡。两个人都能看到最后的电影简直一部都没有。”
“这是说了些什么杀气腾腾的话呀,小姑娘!”
看着没什么精神的萨尔瓦多老爷爷,不知为何我有点同情。
不知不觉我们走过门前町,都到了银阁寺的路口。在正好要踏上白川上方小桥的时候,萨尔瓦多老爷爷停住了。从栏杆上注视着河面嘟囔道:“是从哪里流过来的呢?”
我也驻足去看,有一只颜色鲜艳的蜜柑,在河底非常活跃叽里咕噜地翻来转去。看起来,它简直像是在拼尽全力向我冲过来。
萨尔瓦多老爷爷突然一下子越过栏杆,羽贯和我都吃惊地屏住了呼吸。真是让人无法联想到是老人的敏捷身手。老爷爷像羽毛似的站在河里,捡起流过去的蜜柑,又轻轻地爬了上来。
听羽贯说完“吓死了!”,老爷爷边拿手帕擦拭湿漉漉的蜜柑边用得意的语气说:“以前,我可是曾作为杂技员出入过摄影棚呢。”
老爷爷把那个蜜柑放在了我的手上。
“就把这个蜜柑给苹果一样的小姑娘吧。”
“万分感谢。”
“没问题吧,小姑娘。请去感受银幕的冒险。如果能够共同度过短短的夜晚,共同观看美梦的话——”
萨尔瓦多老爷爷很熟练地眨眼使了个眼色,抚摸下胡子摇着手杖朝南边的方向走去了。我连向老爷爷道谢,感谢他提供了宝贵意见的机会都没有。如风来,似风去。我想,这简直就像是和电影之神擦肩而过一样。我保持抱着蜜柑的姿势,目送老爷爷的背影离去。
“真是奇怪的老爷爷呀。”羽贯如是说。
“是非常出色的人。”
“你打算拿着那个蜜柑回去吗?没事吧,那可是河里流过来的东西呀。”
“毕竟也是难得的馈赠之物。”
那个蜜柑小小圆圆的,滑溜溜地大放光芒。
从白川上流的方向处传来了“咘—”的奇怪声音。那是修行僧的法螺吧,羽贯这么说到。这么说的话,也真是挺宝贵的声响。
就这么要踏上归途的时候,羽贯“啊”的一声叫起来,抓住了我羽绒服的下摆。
“这种地方居然开了个洞?!”
羽贯给我的软蓬蓬桃色羽绒服上居然开了一个小洞。从中一直有羽毛漏出。这是怎么回事呀。之前还因为身边有那么多软乎乎的白色东西,在想“这雪还真是一时停不下来呀”。
结果竟然是从羽绒服里漏出的羽毛—真是太羞耻了。真想钻进衣服上的小洞里。话虽如此,这么下去也不行,我就用从萨尔瓦多老爷爷那里得到的蜜柑挡住了破洞,边保护着剩余的羽毛边急匆匆地往回赶。
到此为止就是想传达给前辈的事情。
已经明白了我在意的东西,前辈也不需要担心流入白川的蜜柑的去向啦。因为那个蜜柑由我好好地带回家了。还有在北白川天神落在前辈肩头的羽毛,也一定是被我在银阁寺门前掉落又乘风到你身边的吧。
真是奇遇呢!
然后,关于接下来要迈出的一步,前辈进行了那么认真的研究,我非常开心。当然我也赞成前辈的提议。
来吧,向着人工的夜晚中映出的梦之世界。春宵苦短,少女前进吧!
自心底期待和你的见面。
$\qquad$ $\qquad$ $\qquad$ 敬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