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活在树上
今天早上又睡到了十点,为了不被朝阳拥抱,我特意选了一处荫凉的枝桠。
树友已经有起枝的了,抖着腿在打地下城。我不明白地下城有什么好玩的,我只是望文生义地觉得,他只要纵身一跃,就能跳到地下。但那可不是什么好主意——地下有可怖的鸟雀。
这些鸟雀虽不如外面的鸟雀那么有攻击性,却也不是好惹的:它们在读大学,等它们念完了大学,又是鸟界社会的生力军。我看着蹦蹦跳跳、鸟头攒动的赶第二节课的鸟流,如是想。
我拆开铜锣烧的包装,就着农夫山泉对付下去。这些都是昨天晚饭后去树超买的,为的是午饭前不至于饿着肚子,也不至于太饱吃不下午饭。我曾听人言,此树百货大树有一位职员,每天在林间飞跃通勤两个半小时——就像东瀛鸟洲的忍鸟那样,以致天天早上不吃东西,得了胃癌,年纪轻轻就去世了,坠到地面去,被大学鸟——大概是医学鸟捡了去,“树人虽蠢五脏俱全”,从此不知所踪。
历史学者会告诉我们,遥远的过去,人们在大地上行走。但一场变故之后,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,我们生活在了树上。倘若说更古的时候,猿猴从树上下到地面是生存的选择,那么我们再回到树上也没什么可耻的吧,都是为了生存。
鸟生们终于上完了第二节课,熙熙攘攘蹦回宿舍。这是一个人和鸟都会担心蛋的炎热天气,不过树上的生活总还有些荫蔽,不似蒸腾着暑气的地面。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鸟雀,在蹦进宿舍阴影边缘的时候,它们就像是果冻一样被吸了进去,并发出短促的“嗖”的音效。说是宿舍,也就是鸽子笼般似的,这帮大学鸟们过的也不滋润。宿舍前的台阶上陈列着一些外卖,这些鸟生们就用喙叼着塑料袋的提嘴,扑棱着翅膀一摇一晃地回各自的鸽子笼。
“傻逼xx,食堂吔排骨去,晚了就只能喝树上贵粥了。”树友发话。
据说,人类曾培育过一种叫做“羊猪熊”的树上动物,作为肉料来源。但羊猪熊自诞生起就散发出令人肃然起敬的气场,最后成为一种宗教式的神秘动物,受很多人的膜拜。因此人类至今花费相当成本在树上养殖着传统动物。
树上贵粥的前身叫“爱唠嗑地”,一家很受欢迎的连锁餐饮,尤以好喝的粥闻名树界,原本不在此树集团旗下。后来此树集团认为非我树类其心必异,接管了爱唠嗑地在此树治下的业务,并抬高了粥的售价,于是收获恶名“树上贵粥”。
“树上贵粥,狗都不吃。走吧。”
我还是因午觉错过了这些鸟生们下午上课的光景,难以想象它们顶着毒辣太阳出笼的心情。
很好的月亮,很好的夜。
鸟生们一丝不挂、成群结队地踱去洗浴场,用我的八倍镜可以看清它们的每一根初级飞羽。泥浴是这些鸟生们一天中最闲适的时候,洗完澡就该上笼休息,明天继续奋斗了。
临近鸟生宿舍关门的时候,一只可爱的雀儿衔着张纸,左瞧右瞧,把纸放在了我们树的树洞里。看来是把这个树洞当作它的树洞了,看看上面写了啥:喳喳喳喳叽叽叽,叽叽叽叽喳喳喳,看不懂,算了,还是放回去吧。
我爬回自己的枝桠,摸出手机,往树干上一靠,这可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。那些鸟雀最近都不怎么出去,它们的消遣会不会是叫翅机呢?或者叫喙机?不能吧,我笑了,那眼睛要瞎的。
不早了,该睡了。
“降维打击!”,啪,血绒花于手心绽放,生活在树上,是要处理好蚊子问题的。